/ 喻黄十二月情诗系列。
/ BGM：Mercure - Poses plastiques en trois tableaux: La Nuit
/ 魔术师×剑士
4月：木漏れ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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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已经追了至少五里地，可还是不见喻文州的踪影。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。
站在这边的山岭上往城的方向望，只看得见高耸的塔楼周围乌鸦成群，别的稍低矮些的建筑，都掩在绿树葱茏之中了。黄少天歇了口气，又接着往前走，直到穿过一大片石楠花田，才终于让视线有了个尽头。
他急冲冲地跑到那个突兀的断崖边上，随即发现了他渴望找到的——巨人们。这条巨人随季节而迁徙的路线向来是探险者们梦寐以求的秘密之地，但在今天，他找到了！
虽然，他必须得承认，他使了一点小小的计谋。当那些愚蠢的探险者纷纷从世界各地聚集到这附近，为找到任何一点巨人经过的蛛丝马迹而欢呼时，他早就想好了一个绝妙的方法。
众所周知，喻文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探险家之一，年纪轻轻就探寻到了众多只存在于前人笔记中的密地。有消息传出，他今年的目标之一就是，巨人之路。
黄少天从1月就开始每天写信给喻文州，寄到他在帝都的居所，希望他至少在3月之前回家一趟。幸运的是，喻文州确实在上个月底回了一次家，并看到了堆积在邮筒里的所有信件。
其实黄少天每天绞尽脑汁挤出来的那么几句干瘪的话，无非就是如何仰慕喻文州，渴盼和他一同踏上征程之类，翻来覆去地讲，没有新意也没什么文采。但是，世界上最伟大的探险家之一，喻文州，居然就被他莫须有的诚意给打动了，不仅给他回了一封长长的信，答复说愿意和他成为伙伴，还亲自在这里的旅馆预订了一个双人间。
没错，双人间。在这个拥挤的小镇里，双人间就是一个极其敷衍的狭窄的小房间，并着放下两张小榻就几乎没有落脚之地了，夜里躺在床上翻个身就能触到对方的身体。
所以前一天早晨当他在喻文州的被窝里醒来时，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，甚至有一种“终于发生了”的微妙想法。不过随后喻文州就往他额头上印了一个早安吻。
他愣在当场，直到喻文州从盥洗室里走出来都还没能回过神，然后就被喻文州笑着捏了捏脸颊。
直到那时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，并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因为那个猜测而心不在焉。
今天上午他们从城里出发时，喻文州问他怎么了，他犹豫了再犹豫，还是问出了口：“你当时为什么会答应我？”
喻文州回答：“因为我想泡你。”
清晰，准确，直白，不留余地。
紧接着喻文州又问：“那你当时为什么给我写那么多信？”
黄少天咬咬牙，说：“因为我……对不起，我只是想骗你带上我一起。”
同样清晰准确直白，但是喻文州不接受这个答案，并对他说：“你再想想。”
黄少天说想不出来，喻文州转头就走。
于是黄少天就追了五里地。可气的是，他身为体魄强健的剑士居然追不上一个魔法师，喻文州一定是偷偷给自己施了疾风术，一定是。
不过没关系，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。
他入迷地凝望着那群行进中的奇妙生物。他们大约平均有两个成年男人那么高，用坚固的骨架支撑起体重，即使是雌性和幼年看起来肌肉也十分明显。
忽然一阵风从他身后吹向那片旷原，就像一张网，笼住他全身所有的气味给不远处的巨人带去，黄少天这才察觉自己站在上风口。
嗅觉敏锐的巨人们很快作出了反应，有一个雄性巨人脱离队伍，大步向断崖的方向逼近。黄少天粗略估计了一下，很不幸，成年巨人能够攀上崖壁，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。
他连忙往后退，跑到开满野花的小山丘背面，打算从花丛里滑到谷地。
春天好像在这里格外多情，风信子、紫荆、香橙花挤满了山坡，花香浓烈扑鼻。黄少天沿着陡坡往下滑，脆弱的花茎被压得倒伏又立起，摇曳间各色花瓣就抖落在了他身上。
巨人追到坡顶，正好又是一阵风。风拂过花海，把花香全部送上坡顶，让巨人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。
巨人捂着鼻子四处张望的时候，黄少天已经到了谷底，他正要溜之大吉，却被一个不显眼的石阶绊了个踉跄，紧接着就被一双手给拉进了一处岩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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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处隐蔽的地下岩穴，入口处被花丛掩住，石阶上还有秘密的青苔，显然很久没人造访了。太阳的余晖被洞口的岩石阻隔，在黄少天脚边印下一道分明的界线。
在界线的这一边，喻文州把他抓在怀里，替他摘去头发上的花瓣。黄少天僵硬地后背紧贴岩壁，一动也不敢动，谁知喻文州突然又一把搂住他，凑到他脸边猛地嗅了一口，然后笑出了声，笑声和温热的呼吸都不由分说地扑在他的耳畔。
黄少天顿时整张脸都红透了，手足无措，不知如何还击。喻文州却又收敛了神情，对他解释道：“这里面有条暗河，顺流可绕到巨人必经之路上的一处悬崖底，悬崖上方向很乱，视野又好，是我找到的最好的观景点。”
黄少天点点头，同手同脚地跟他走了。
岩穴稍深处确实有一条地下河，喻文州用了避水咒，两人一同跳进河中。水流湍急，他们不得不紧紧缠抱在一起以避免分散，水波击打在他们的背上，把两个人推得更近。
黄少天感觉到喻文州的嘴唇擦过他的鼻梁，像是偷吻，他惊讶地抬起头，看见喻文州坦荡地对他笑。他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唯一想问的是：你不介意我骗过你吗？
水中不能说话，最终他只是吐出了一个无意义的气泡。
到河水流入平原的地段，水流变得平缓，他们爬上岸，谁也没提那个气泡。避水咒仅仅是罩住头部，使人能在水中呼吸，此时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，黏黏地贴在身上。
“没事，我在崖上准备了足够的木柴，等会而我们可以生火。”
黄少天看向喻文州说的那个悬崖，那地方在夜空的背景中勾勒出一个小屋的轮廓。
“悬崖上的石头花园！”他惊喜地往前窜了两步，“你找到了它！”
“你知道？”
“当然！悬崖上的石头花园，前代巨人的旧迹，在巨人族南迁后就成了一处失落的废墟……喂，我也是个探险者！”
“骗人的探险者？”
喻文州蓦地提起这件事，让黄少天甚至有些狼狈，他低下头，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应对。
“所以你想清楚答案了吗？”喻文州接着又问，见他不回答，就走上前再自然不过地牵住了他的手，攥了攥他的手指，说，“快想，我最多再等你一晚。”
黄少天又脸红了，像被施了禁言术，任他牵着，闷着头朝前走。
崖壁上长着散乱的蕨类植物，还有零星几朵金雀花。攀爬的时候喻文州在黄少天上方一点，衣袍下摆被风吹得不时扫过黄少天的脸，潮湿的，痒的，留下些微水渍，又很快被风吹干。
终于到了崖顶，他们选择了最靠外的一座屋子，喻文州用火球术生起了火。两人都脱掉外套，搭在火堆旁烤着。
风从四面八方涌来，钻进石头垒成的墙的缝隙中，带来远远的猫头鹰的声音。火焰像一只不住跃动的精灵，在墙面上留下颤动的虚影。
水被迅速地蒸干，白雾源源不断地上升，在他们的视线之间若有若无。
“我们以前见过的，你一定忘了。”喻文州忽然开口。
黄少天盯着他，仿佛在仔细地回忆。
“几年前了，也是在一个火堆旁，你请我喝了一杯蜂糖威士忌。”喻文州看他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，叹气道，“我为你魂牵梦萦，你却根本就忘了。”
黄少天不再与他对视，坐到墙壁面前，从缝隙往外看，然后叫道：“巨人来了！”
喻文州过去贴着他的身体坐下，只看见平原上一行远远的小黑点。他忍着笑，在他耳边故作疑惑地问：“你什么都忘了，为什么耳朵还这么红？”
黄少天不出声，也不回头，只有耳朵滚烫。
“你再不回答我，等今晚过了，我就走了，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，不会再见你，也不会回你的信。”
黄少天还是不说话，好像是在专注地观察着巨人们。
“我问你，你想好答案了吗？”喻文州不依不饶，从背后把他拥进怀里，再一次发问。
黄少天把脸贴在冰凉的石壁上，企图给自己降温，可惜无效。他挣扎半晌，还是觉得难以出口，只好转回去面对着喻文州，闭上眼睛，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。
喻文州抵着他的嘴唇呢喃：“你才是魔法师，你会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。”他握住黄少天的手贴在自己胸口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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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偷心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