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间的篝火驱走些许寒意,使围坐着的人们脸上一半笼罩着模糊的阴影,一半是炽烈的火光,中间那一道界限像海底的水草漂摇。
兰陵王起身,消失在了黑暗中。
他常常是作为一个游离于集体之外的角色。
在持续已久并将继续持续的沉默中,铠也起身离开了篝火边。
“你是来自西域的王族?”铠已经能说出一句通顺的话了。
“不,”兰陵王的声音有些轻慢,有些嘲讽,“我是潜行于黑夜的死神。”
“今天在战场上,我听见了你说的话。”
兰陵王的背影不易察觉地动了动,似乎是想回头,又决定保持这个姿势。
“你有信仰吗?”年轻的异乡人问道。
“……我的信仰。我的信仰是虚无。”
“我的信仰是死亡。人,总是向死而生。”
兰陵王跳下城墙,他比铠要矮一些,所以他往边上退了几步,使视线倾斜得不太厉害。
“我知道你,异乡人。你来自一个魔道家族。”
“是的,所以我选择来到这个遥远的地方,我要让罪恶终结在这里。”
兰陵王轻微地挑了挑眉,不再言语,目光投向远方仿佛流动着的寂夜。
铠换了一个话题:“你想过战争结束后的事情吗?”
“我不去想太远的事情。那跟我无关。”
“那也跟我无关……但偶尔还是会想想。”
残缺的肢体横飞过铠的眼前,他握剑的手已经酸痛难耐,而敌人还在不间断地扑上来。
他再次召唤出魔铠,光辉覆盖在他的身上,和他挥剑的锋芒十分相配。
我背负着罪恶,我跋山涉水,我将死在这异国他乡。
砍出最后一剑,身体因为乏力而摇晃了一下,魔种的利爪穿透年轻人的胸膛。魔铠化作一些细碎的光点消散开来,暴露出铠苍白的脸庞。
匕首划过魔种脆弱的后颈,兰陵王的身影闪现在它背后。又是一击,魔种巨大的身躯倒塌,被斩断的利爪嵌在铠的身体上。
“你救过我一命,你很多次挡在我身前。这一次我却没能救下你。”高傲的王子终于主动开口,在这最后一次对话。
没有盔甲,也没拿剑的铠,脆弱地仰躺在他面前,容貌竟是清逸迷人的,带着异乡独特的魅力。
“那天,我听见你说,刀鞘,丢失了。我可以成为你的刀鞘吗?战争结束的时候,希望你能从容停下杀戮的步伐。”强悍的体质令铠只是缓慢地流逝着生机,喘着气,声音微弱。
兰陵王转身清扫着周围的残敌。
“战斗无法填补我灵魂的空虚,但是你可以,高长恭。”
兰陵王的刀刃越发凶狠地划破空气,刺破来敌的喉咙。
“诅咒,终结于此。我没有输。”
“如果你见到我妹妹,跟她说一声抱歉。”
“还有,我的名字是,该隐。”
兰陵王跪倒在浸满鲜血的土地上。
“刀锋所划之地,便是疆土!”
我的王都,我的城池,我的亲人的亡灵,今夜我就要死去,回到我梦中的故土。
我曾将灵魂交付于黑暗,做它的使徒,情愿被人间放逐。我曾孤身一人,任深渊将我吞噬,用我悲泣的刀刃,挥舞亡国的仇恨。
而此时此刻,我亲吻着这土地,它埋葬了我的同伴,埋葬了那个异乡人,如今也正要埋葬我。
他用异乡的优雅,唤起我遥远的记忆。我暗暗沉醉于他的微笑,仿佛我还坐在一室金碧流转中,执夜光杯饮一口葡萄美酒。
他倒在我身前,念出我陌生的名字,他说他要做我的刀鞘,他要我活到战争结束。
我从不答应我做不到的事,因此直到他闭眼,我也未应一语。
我只是摘下我的面具,亲吻他苍白俊秀的脸庞,正如此时此刻,我亲吻这土地。
用到的英雄台词
铠:
人,总是向死而生。
饮血的刃,越发空虚。
诅咒,终结于此!(死亡)
兰陵王:
虚无,是我的信仰。
刀鞘,丢失了。
刀锋所划之地,便是疆土!(死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