/ 我流西幻系列，森林土著精灵喻×异乡来的探险家黄。
/ 一发完，全文4000＋。
/ 给 @织言 的点文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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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出盘绕的年轮，
树枝在地上野蛮蔓延，
触壁成墙，
风里闪烁的是，
不可预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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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新元421年5月3日，晴。
我遵循命运的指引，在春夏之际抵达了这片原始而神秘的陆地。这里的植被和中心大陆有些相似，郁郁葱葱的常绿阔叶林风貌相当符合人们对精灵文明的想象。
精灵号已经离开了，下一次在这里登陆会是半个月之后。在这条横穿世界最大海洋的忙碌的航线上，像这样的船还有许多。据说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漂洋过海，来造访“精灵的隐居地”，精灵号正是因此而得名的。
不过，迄今为止，还没有任何一个人，能在这里找到精灵存在的证明。
我会是第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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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岸聚集着大量观光客，探险者们则大多会选择更靠近森林腹地的居所。
黄少天在一处偏僻的河谷里找到了一座木屋，看上去它的主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，门上挂着的写着“欢迎，请进”的小木牌显出一种风吹日晒后的陈旧。
为探险者们提供的免费宿处和食物等都会挂上这样一个明显的标识，这种约定俗成的好意令黄少天心生感激——昂贵的往返船票花光了他仅剩的积蓄，他甚至拿不出钱去买一只睡袋以供露宿，更别提找当地人租房间住了。
和斑驳的外表不同，木屋内的陈设上几乎没有灰尘，黄少天很快明白过来，这是一种古老的精灵魔法，能使器物长久地保持清洁。
这个发现让他非常兴奋。会有精灵来过这里吗？路过时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，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位精灵居住的地方？
但真相很快令他失望了。他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留给客人的便签，上面说木屋的原主人偶然得到了一本手札，里面记录了这个实用的小魔法。
好吧，没有什么精灵。但能看一看那本手札也算意外收获了。
可是黄少天找遍了整个屋子，连塞满书柜的关于人鱼的书都一本一本地取出来翻过了，也没能找到信里提及的手札。他不得不泄气地想，或许人家早就带走了，压根没打算留下来给后来者看一眼。
指望一下子撞大运是不靠谱的，他叹了口气，在床上躺了下来。
天色已晚，落日从山沿一跃而下，夜色迅速地漫过丘壑。薄薄的月光逐渐攀上窗户，树影摇摇晃晃。
这里天黑得很快。黄少天神游半晌，得出一个无意义的结论。
夜探森林是很危险的，在六大种族中，精灵是除龙族外最排外的种族，极少有外族人被允许进入他们的祖地。这片美丽静谧的森林里一定布满了陷阱魔法，即使精灵们已经销声匿迹了四百年，这些陷阱也坚守着岗位，年复一年地为森林的主人惩罚闯入者。
但这并不是黄少天安静地待在木屋里的原因。
实际上他刚到的时候心里还有一种愚蠢的冲动，想不顾一切地冲进森林的最深处，去抚摸那里的土壤和树干，去听山谷间的风是否带有精灵的低语。这是他渴望了二十年的事。
然而当他真正地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印月森林的边缘地带时，他忽然就有些胆怯。这种胆怯不是对于死亡或者别的什么，而是他开始害怕，害怕自己也许将会见到一个已没落的文明，留下几片残垣，诉说着这个种族的消亡。
他为寻找精灵存在的证明而来。他清楚他得到的也可能是精灵不存在的证明。
黄少天从行囊里取出一盏小灯，转一转灯座，灯芯上就凭空升腾起光亮。这种灯被命名为照梦灯，在中心大陆已流行了千年之久。传说中精灵会在夜间出行，从人们的梦中经过，而被这种灯光照亮的梦则会格外吸引他们。
他从6岁生日时得到这份礼物起，每晚临睡时都会点亮它。但从来没有精灵来过他的梦。
黄少天把灯轻轻放到枕边，隔着透明的灯罩抚了抚那团跳动的光芒。
晚安，精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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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新元421年5月6日，小雨转阴。
雨季快要到来了，这片土地将迎来丰沛的降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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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拔剑砍断面前挡住去路的粗壮藤蔓。越往深处走，植物就生长得越稠密，及膝的灌木丛随处可见，头顶上层叠的树枝几乎隐天蔽日。
雨已经停了，雨珠还结在一张张叶片上，不时滴落到黄少天的头发上，冰冰凉凉的。
土壤是潮湿的，靴子踩在上面会留下明显的足迹。连续几次看见重复的标记后，黄少天知道自己即使万分小心也还是踏入了一个迷阵，这时候最好的方法是闭着眼直行。好在精灵的魔法不可重叠，身处迷阵中就不用担心有别的陷阱。
黄少天闭上眼睛，以剑鞘探路，尽量平稳地往前走着。雨后的森林闻起来很清新，有着雨水浸透叶脉与花瓣后漫开的气息，还有一种神秘的香气，黄少天仔细嗅了嗅，觉得像月亮。
可是月亮有气味吗？那么应该是山巅的湖泊，是盛着月光的澄澈湖水，是水岸边寂静的芳草地。
脸庞突然被一簇斜伸出的枝桠拂过，留下细细的水珠沾在眼皮和鼻尖上，但那之中分明又夹杂着更为轻柔的触感。黄少天急急睁眼，视线穿过好几丛低矮的枝叶，与那缝隙中露出的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对上了。
那双眼睛与周围浓郁的绿色混在一起，在群枝掩映间只匆匆一眼便消失了。黄少天几下拨开树枝，冲到眼睛的主人出现的地方，四面环顾，一无所获，只有脸上和手掌上的湿意提醒着他刚才遇到了什么。
他兴奋得呼喝了一声，像是第一次进入这片森林一样在原地转着圈打量四周，几乎是手舞足蹈。这是印月森林，是精灵一族的祖地，这里孕育了奇丽的精灵文明，这里的每一寸都记录着精灵的存在。
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原路返回察看，他仔细观察地上散落的脚印，辨认出在他走过之处还有另一行踪迹。
——在他闭眼前行时，那只精灵就默默地走在他身边，带着月亮的味道，接近他，跟随他，注视他，甚至伸手触碰他的脸。他们或许曾靠得很近，非常近，咫尺之遥，触手可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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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新元421年5月7日，阴。
昨晚我做了一个月亮味的梦。
我希望那只精灵确实光顾了我的梦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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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着几天天气都阴沉沉的，既不痛快地下一场雨，又不肯放晴。
黄少天反复回忆着那天的相遇，当时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见的是绿色的星星挂在树梢上。精灵似乎并不愿意被打扰，在他们眼中这些外来的探险者们都是些讨人厌的家伙吧。
可我只是想见你，他在心里默念道。
又是大半天徒劳的跋涉后，黄少天索性不再在意脚下的路，由着心意乱跑一气。果然，他一脚踩进六芒星法阵，结着丰盈绿叶的枝蔓从地底下钻出来，向着天空疯长，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严实地包围起来。
只有当他沿着某个方向朝前走时，这些枝蔓才会向两侧移走，给他腾出一条路。不能后退，也不能拐弯，就好像是非要他走去哪个地方一样。
“你是故意的，”突然有个声音在黄少天右侧的枝蔓后响起，还轻笑了一声，“是在撒娇吗？”
黄少天立刻猜出了他是谁，被他后面那句话说得耳根子都红了。找不到就耍赖乱跑引他出现……确实显得很不成熟。
“那你又是在做什么？玩捉迷藏吗？”
精灵没有理会他的反问，转而问他：“你的名字是什么？”
“黄少天。你呢？”
精灵停下脚步，声音逼近了些，似乎是嘴唇抵着他耳朵边那层叶子，说：“喻文州。”
黄少天不自觉地往左退了一小步，撞到“墙”上，那一小片藤蔓发出轻轻的扑簌声。他反应过来后有些不自在地接着往前走，嘴里问：“喻文州，为什么你不愿意见我？为什么精灵会从人族的历史中消失？”
前一个问题困扰了黄少天3天，而后一个问题人族已思考了421年，至今没有结论。
喻文州与他隔着植物构成的障壁，不紧不慢地走着，不紧不慢地回答：“六大种族之中，偏偏人族没有天赋魔法，正因为如此，你们并不依赖它。你们在陆地上建立了无数个帝国，一代代繁衍更迭，你们的航船能够远赴人鱼的祖地，你们中有些人与龙族或恶魔订立契约，有些人向兽族或精灵借来力量，而同时你们又发展着自身的智慧。
“在漫长的进化中，人族与非人族之间已出现了坚实的障壁。这边的我们抱残守缺，故步自封，负隅顽抗，不肯承认天赋是一种恩赐，终有一日它能被收回去；而那一边的你们……”喻文州以手指叩击“墙”，“你们已经拥有了真正独立而强大的‘天赋’。当我们的天赋魔法被逐渐削弱，我们终于意识到，人鱼、龙族、恶魔、兽族、精灵，都是被岁月遗弃的种族。可那时，我们的祖先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，他们要与人族彻底隔离开，毕竟众所周知，人族是贪婪的……”
“众所周知？”黄少天打断了他，“你们对人族抱有偏见！”
“为什么不是呢？”喻文州向他举了一个很不怎么样的例子，“你看你，见了我一面不够，还非想要见第二面，这难道不是贪婪吗？”
黄少天被他理直气壮的回应噎得说不出话来，却又听他道：“当然，其他种族也有贪婪的一面，就像我，见了一面不够，不也跑来见你第二面了吗？”
说完不顾他在另一边如何脸红，就说回了正题：“贪婪与否本身并不重要，只是当某一方处于绝对劣势时，掠夺就成了一种必然与常态。当我们在餐桌上大快朵颐时，谁会问那些火鸡痛不痛呢？因此，出于自我保护，我们走向了更进一步的封闭。这个方向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，这一点无须赘述。四百年过去了，我们应当迎来新生。
“这就是你我今天站在这里的意义之一。至于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你，我可以非常直白地回答你——因为你不够有诚意。”
黄少天笑了，问他：“那么我怎么做才足够有诚意呢？”
“这是意义之二。看见这里了吗？”喻文州的指尖从壁垒的一个薄弱处钻到黄少天这边，指头动了动向他示意，“这里有缝隙，你可以从这里看到我。”
黄少天连忙把脸凑上前去，但还没等他看清楚，他就感觉到有什么隔着一枚极薄的叶片贴上了他的嘴唇。他不确定那扑在脸上的轻微的气流是否是精灵的呼吸。
少顷，他们退回原地，黄少天这才意识到——
那是一个吻。
他抿着嘴唇，闷头向前走，喻文州也不再说什么。
直到挡在他面前的枝蔓分开后，他发现他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缘，这段短短的路程结束了。他停步不前，找出一个话题：“你所说的‘天赋魔法被逐渐削弱’是指什么？”
“人鱼被圈禁在无尽海，龙族不再诞生新的后代，恶魔受到封印的制约，兽族失去四季神的庇护。而精灵，我们以预言的能力闻名于世，却不得不接受我们能够预知的‘未来’离‘现在’越来越近的事实。我的祖先曾可以看到千百年之后，而我睁开眼，却只能看到一天后、半天后，甚至只是下一刻发生的事。”
“你现在看到了什么？”
“我看到……你爱上我了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，黄少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他说：“不，你错了。”
这恐怕是早已发生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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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新元421年5月10日，雨。
我跋山涉水，与他相遇，与他重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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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少天一觉醒来的时候，差点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。雨下得太大，乌云层将阳光完全挡住了。他正琢磨着昨夜的梦，忽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什么东西。
是几张纸页和一封信。
信是喻文州写给他的，上面写着：
大约十几年前，这座木屋的主人得到了一本手札，他把有关精灵的部分裁下来留在了这里，被我拿走了，现在还给你。我曾经伪装成人族从这里乘船出发，去周游世界，途径中心大陆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朵金灿灿的梦，那是太阳和麦子的颜色，是你的颜色。如果当时我能预知这个熟睡的小孩将会在未来某一天来到印月森林，来到我眼前，我一定会立刻跃入你的梦境，请你跳一支舞。
黄少天把心按在胸口，等到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后才珍惜地把它收进行囊里。他拿起那几张残页，读到最后几行，他惊喜地念了出来：“河流发源之处……河流发源之处！”
他顾不得倾盆大雨，跑出木屋，沿着河流朝向上游奔去。
河流的源头是一汪湖泊，湖中有小岛，岛中有心上人。
湖水很浅，恰好漫过黄少天的腰，他不声不响地蹚着水，悄悄靠近在小岛边倚树小憩的精灵。雨还在下，雨滴在湖面砸出涟漪，划过黄少天的脸颊，也在他心里砸出涟漪。
近了，近了，他一把捉住喻文州的手腕。
“抓到你了。”
他们同时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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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新元421年5月18日，晴。
难得的晴日。
船已离岸，我们正走向新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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